文艺批评·新春特稿 | 刘复生:贺岁片,硬给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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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新春贺岁档电影《你好,李焕英》、《唐人街探案3》和《刺杀小说家》成为倍受关注的三佳。文艺批评今日推送新春原创特稿,刘复生老师对三部电影的快评。刘老师认为这三部电影似乎显示了寓言写作的特征——“大关节和基础逻辑,都是硬给。”《你好,李焕英》温情脉脉,《唐人街探案3》搞笑烧脑,《刺杀小说家》玄幻冒险,它们题材各异,覆盖了不同阶层的不同关切,然而却如密室中打碎的玻璃,可以拼出一幅地形图,它们或许代表了某些普遍的意识形态诉求。
“文艺批评”编辑部给各位师友、亲爱的读者们拜年!祝大家新春快乐,身体健康,阖家幸福,万事胜意,牛年大吉!
贺岁片,硬给!
文 / 刘复生
《你好,李焕英!》既不是一部好电影,也不是一部差电影。它根本就不是部电影。观众对春晚有多失望,对李焕英就会多喜欢。这完全是个报复性的代偿,普通群众以前在小品里获得满足的情感势能是固定的,段子集锦加伦理煽情,春晚关上一扇门,贾玲就打开一扇窗。谁规定了影院放的必须是电影?纪录片不说,以前还放新闻简报呢。所以,我给这个大品打八分,其实本来只能得四分,但因为一个诚,加四分,贾玲创作出发点是有所郁积,这和某些理财产品有质的不同,尽管她并不懂得如何修辞,无法修辞立其诚。
《你好,李焕英》 (2021)
导演: 贾玲 编剧: 贾玲 等
主演: 贾玲 / 张小斐 / 沈腾
《唐探3》倒真是一部商业电影。从这一行业标准衡量,可以说相当专业和成熟。很多人认为不好,主要是观影边际快感递减,第三部的刺激强度和剂量没加码。当然那股子油腻让人受不了,不过得承认这个团队活做得可以,各种聪明。
《唐人街探案3》 (2021)
导演: 陈思诚 编剧: 陈思诚 / 张淳 等
主演: 王宝强 / 刘昊然 / 妻夫木聪 / 托尼·贾 / 长泽雅美
一开始我对《刺杀小说家》期望很高。路阳加双雪涛加宁浩啊,真是大跌我六块钱买的三D眼镜。当然,技术上做到这程度,的确不容易,但是元叙述的结构,怎么那么像八十年代文德斯的《侦探小说》和九十年代程小东的《冒险王》啊。网络小说层的打怪变形金刚环太平洋,现实层杀破狼飓风行动捎带着对抗科技狂人变态资本家。
不过,如果只看到机甲打怪兽,奥特曼和美少女战士,那就太九零后了,也太小瞧路阳和双雪涛了。这哪是什么奇幻,分明就是一则历史寓言。
《刺杀小说家》 (2021)
导演: 路阳 编剧: 陈舒 / 禹扬 等
主演: 雷佳音 / 杨幂 / 董子健 / 于和伟 / 郭京飞
如果说唐仁是新唐人,赤发鬼却不是刘唐。我们太熟悉了,赤发鬼的意象,以及它所激发的非理性迷狂,挑动的庸众的派别砍杀。但其实赤发鬼不过是孤家寡人,暴力机器甲士三千入夜就瘫痪,它的练门在脚踝,恰如巨人阿克留斯,离开大地就没辙。砍它脚,砍它脚!眉心还有一把剑,关联着现实层于和伟的偏头痛,再次印证他是掌握大数据摄像头的当代曹操。观众都知道,于和伟塑造最成功的角色是曹孟德。魏武挥鞭,给我杀了小说家!因为他明白,历史就是现实,叙事就是未来,杀了小说家!
于是,网络写手,失业大学生莫名其妙地担当起重整乾坤的重任,他写道,姐姐临死前再次叮嘱,向西跑!向西跑!一直跑!哦哦。都知道,在伤痕文学中,姐姐都是悲情角色,正如《活着》中的血崩,延绅至张楚的一声,姐姐,带我回家。而等到小橘子回到空无一人的家,正好遇到再次来抄家的庸众:搜一搜,还有没有剩下的文物古董?
被拐的小女儿,正是历史的人质啊。
双重线索交汇于网络小说的故事高潮,故事层是大boss 对决,现实层是生化人追杀,作家和雷佳音躲进古旧的图书馆。导演真会选景啊,隔着银幕,观众都能闻到故纸堆散发出的霉味,还有管理员老头那阴郁的目光,活脱脱就是启蒙主义笔下的历史啊。就是这样的图书馆里,作家要写死赤发鬼啊,雷佳音一把推倒层层书架。对了,小说名叫《弑神》。
如果说《唐探》告别了创伤,《刺杀》则实打实地触摸了创伤性内核。和《一秒钟》倒是形成了呼应,相对于让人一秒钟丧失观影耐心的张郎老八股,《刺杀》倒是表现出了新一代的创造性,别看路阳一声不响,其实一直坚定地走在历史寓言的路上,《绣春刀》系列不用多解释吧。
《一秒钟》 (2020)
导演: 张艺谋
编剧: 张艺谋 / 邹静之 等
主演: 张译 / 刘浩存 / 范伟
《绣春刀》 (2014)
导演: 路阳
编剧: 陈舒 / 路阳
主演: 张震 / 刘诗诗 / 王千源
这就是路阳的故事。如果说《李焕英》是母女穿越回了八十年代,那么《刺杀》则是创作者穿越回了八十年代,拍了一部伤痕文学。坦白说,并不喜欢,但有点纠结。因为,从《一秒钟》到《刺杀》,内容其实已经不同,意思已不一样。
今年的头部三佳,有个共同特点,大关节和基础逻辑,都是硬给,这是寓言写作的特征,但它们三个火起来却大有原因。《唐探》是崛起海外;《李焕英》是渴望回到八十年代;《刺杀》是对抗现代性大数据监控社会和赤发鬼携庸众主导世界。它们利比多投射方向也有不同,《唐探》是暴发户满世界找花姑娘,当街撒钱;《李焕英》是卢瑟女儿怀旧寻母;《刺杀》是绝境救女试图拯救未来。《唐探》把历史创伤给了日本人,东京成了刻板化的欲望对象;八十年代的李焕英成了不可触及的小客体和永远的匮乏与伤心;而《刺杀》的无尽创伤正是历史本身。不同阶层不同关切,但正如密室中打碎的玻璃,可以拼出一幅地形图,它们或许代表了某些普遍的意识形态诉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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